朱一田

　　時隔四年,，俄羅斯話劇《靜靜的頓河》再度于申城上演,，歷經(jīng)一場長達八小時的觀劇馬拉松似乎已成為了特殊的文化現(xiàn)象。然而在商業(yè)宣傳之外,，回到戲劇本身,，我更關注的是,，遠超觀演身體極限的8小時演出時長,，在藝術上是否必要,？

　　小說原著140余萬字的篇幅或許對時長有影響，但并非決定性因素,。首先,，舞臺表演與文字存在媒介差異，即便8小時也無力囊括小說的全部內(nèi)容。故事情節(jié)仍要進行濃縮式處理,，刪減原著對頓河自然風光,、戰(zhàn)爭以及心理的描寫，集中在梅列霍夫一家,，尤其是主角格里高利的命運上,，本不需要8小時。

　　一景到底的舞美設計,，一物多用的導演語匯,，功能明確的舞臺區(qū)隔，自由靈動的調(diào)度方式,，兼具寫實與表現(xiàn)的舞臺風格,，都從敘事手法上提供了凝練表達、縮減時長的可能性,?？梢姡瑹o論是故事內(nèi)容,，還是舞臺形式,，都不是妨礙將《靜靜的頓河》處理成正常戲劇時長的因素。那究竟是什么原因,，讓主創(chuàng)們覺得8小時是一種必要,？

　　原作情節(jié)并未滿溢于演出，相反,，大量時間被讓位于抒情,。演出始于哥薩克人民載歌載舞的群眾場面，不承擔敘事的功能,，卻還原了頓河的地方風俗,。哥薩克民族的歌舞貫穿了整場演出，無論是格里高利結婚的歡樂時刻,，還是人們因戰(zhàn)爭逐個死去的時候,，使其成為了高于人物的象征性主角。正因其段落式反復出現(xiàn),，觀眾完成了8小時的情緒堆疊,，歌舞越是愉快，就越反襯個人和民族命運在時代前的無常,，也越是凸顯哥薩克人民面對苦難的剛強意志,，才讓作品完整而具有了史詩氣象。

　　話劇表面結束于阿克西妮婭的死亡,，實際上終結在格里高利將馬刀扔進頓河的標志性時刻,，個人悲劇升華成哥薩克民族對于戰(zhàn)爭的厭倦和疲憊,。此時，觀眾與演員共度的8小時已經(jīng)不單指演出時長,，它所產(chǎn)生的身體疲憊感成為了和劇本,、演員等并列的戲劇組成部分，不可或缺,。演員沒有8小時表演的疲憊,，就沒有人物狀態(tài)，觀眾的疲憊則恰如哥薩克們的感受,，由此抵達了文本之外另一種戲劇的真實,。沒有8小時的演出時長，也就沒有了這部史詩的靈魂,。 （作者為上海戲劇學院博士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