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(jīng)典川劇《白蛇傳·下凡收青》劇照。四川川劇院供圖

　　 【這些文化遺存現(xiàn)今的模樣63】

　　 臺上,，川劇演員一回頭或一轉(zhuǎn)身，臉譜瞬時變換,；臺下,，觀眾如癡如醉，掌聲,、叫好聲震耳欲聾……“太好耍啰,！”熙攘的川地街頭，隨時隨地可以見到這樣的場景,。

　　 “油彩抹臉”“粉末吹臉”“絲線扯臉”“運氣變臉”……演員臉譜在電光石火間快速切換,，角色的喜怒哀樂也隨之變化。這就是川劇的看家絕技——“變臉”,。

　　 相傳,，“變臉”緣起是古人為了嚇跑猛獸,，在自己臉上勾畫出猙獰的圖案，后被民間雜耍班子發(fā)展為“絕活”表演,。川劇把“變臉”搬上舞臺,，始于20世紀(jì)30年代上演的傳統(tǒng)戲《歸正樓》，戲里義盜貝戎劫富濟貧時遭到官兵追捕,，以“變臉”巧妙脫身,。起初,，“變臉”手段相對粗糙,，演員臉罩多層紙殼面具，臨場以煙火或折扇掩護,，層層揭去,。此后，一代代“名角兒”將巧思和創(chuàng)意融入表演之中,，讓“變臉”技藝日益精湛,，甚至成了川劇最“叫得響”的一張名片。

　　 “川劇,，遠(yuǎn)不止‘變臉’‘噴火’‘吞刀’那么簡單,！”四川省文聯(lián)主席、四川川劇院院長陳智林告訴記者,，作為我國四大劇種之一,，川劇的聲腔特色、幫腔技巧等“都值得大書特書”,。

　　 “川劇萌芽可追溯到先秦乃至更早,，兩漢的角抵百戲，為早期川劇奠定基礎(chǔ),。戰(zhàn)國名篇《宋玉對楚王問》中有云：‘其始曰《下里》《巴人》,，國中屬而和者數(shù)千人?！?dāng)時演唱《下里》《巴人》這種民間歌曲的,，就是巴蜀市井鄉(xiāng)間的藝人們。至唐五代時,，‘蜀戲冠天下’的局面已經(jīng)形成,。有學(xué)者認(rèn)為，成都,，也就是當(dāng)時的益州,，歌舞伎巧，更勝揚州,?！标愔橇职汛▌〉臍v史細(xì)細(xì)道來,。

　　 明清時期，移民入川,、會館林立,，南北聲腔劇種匯聚衍變，與四川各地方言土語,、民歌小調(diào)相融合,，逐漸形成含有高腔、胡琴,、昆腔,、燈戲、彈戲5種聲腔的劇種,，這便是現(xiàn)代意義上的川劇,。

　　 “川劇用四川方言演唱，俏皮多姿的四川話,，讓川劇喜中帶詩,。”陳智林說,。

　　 《歸正樓》中,，乞丐邱元瑞有一段經(jīng)典唱詞：“那高樓住它做啥？窟（蹲）橋洞免得漏渣渣……那嘎嘎（肉）吃它做啥,？喝稀飯免得塞牙巴……”四川人的樂觀和幽默,，盡在其中。無怪乎著名作家汪曾祺曾評述川劇“川丑都有書卷氣……往往是閑中作色,，輕輕一筆,，使人越想越好笑”。

　　 新中國成立后,，川劇迎來“黃金時代”,，在蜀地大為風(fēng)靡，并一度走出國門——1953年,，一批川劇演員隨部隊文工團到朝鮮演出,；1959年，成渝兩地演員聯(lián)袂出訪波蘭,、保加利亞等國,，帶去大戲《譚記兒》《焚香記》《芙奴傳》，折子戲《秋江》《攔馬》《柜中緣》《水漫金山寺》,，牢牢吸住了歐洲觀眾的目光,。

　　 1982年，四川省委提出“振興川劇”，更是激活一池春水——新創(chuàng)劇目《金子》《變臉》《易膽大》進入國家舞臺藝術(shù)精品工程,，《死水微瀾》《山杠爺》等獲得多項全國性藝術(shù)大獎,，一批表演藝術(shù)家沐著春風(fēng)雨露成長起來。

　　 進入21世紀(jì),，隨著影視藝術(shù)等強勢興起,，川劇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。人才隊伍“崩潰式萎縮”,，傳統(tǒng)劇目演出場次銳減,，觀眾人數(shù)急劇下降，演出場所入不敷出……陷入“生旦凈末丑演員不全,，吹拉彈唱品質(zhì)不高,，頭面服飾裝備不足”的窘境，令人無比痛心,！

　　 以“變”聞名,，更要以“變”重生,。于是,，又一場“振興川劇”的保衛(wèi)戰(zhàn)打響了。

　　 川劇進社區(qū),、進校園,、送戲下鄉(xiāng)、“月月演”……各式各樣的推廣活動,，讓川劇復(fù)活,！街頭巷尾，“變臉”再現(xiàn),；劇場茶館,，戲聲又起。

　　 彭州市濛陽鎮(zhèn),，鎮(zhèn)北街上的一間老茶館里,，十多位票友正聚精會神地進行川劇圍鼓表演?！白源?010年成立桐鳳劇社,，每月1號、11號,、21號,，我們都要搞坐唱?！睗麝柾P劇社老社員陳祖建告訴記者,，彭州是川劇票友最活躍的地區(qū)之一，各鎮(zhèn)每個月都會開展一次以川劇表演和坐唱為主的活動,，聽?wèi)?、唱戲,，早已成為彭州人最愛的精神文化生活?！霸跐麝?，街巷里走一遭，就能拉起一支川劇隊伍,！?/p>

　　 在廣安市鄰水縣鼎屏小學(xué)的課堂上,，記者看到，孩子們正在唱川劇歌,、跳川劇操,、畫臉譜、舞水袖,、練“變臉”,。從2017年開始，廣安市戲劇家協(xié)會主席蔣曉明進校園給師生們授課,，一板一眼,、一招一式，都按著川劇最正宗的路子來,。

　　 “人才青黃不接,，這是川劇最大的痛點。和孩子們一接觸,，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，川劇很受他們歡迎！不少家長也主動找我,，想讓孩子進行專業(yè)訓(xùn)練,。”蔣曉明欣喜地說,。

　　 正如蔣曉明所觀察到的,，在青年一代中，古老川劇悄然迎來一樣樣新變化——

　　 舞臺是新的,。入駐抖音平臺一周年之際,，青年戲曲演員、四川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傳承人吳菁菁火上熱搜,。一年來,，她發(fā)布上百條短視頻，做了近300場直播,，觀眾超600萬人次?，F(xiàn)在，她的抖音粉絲超過了14萬人。

　　 演員是新的,。6月28日至7月3日,，“中國戲曲節(jié)”在香港舉行，四川川劇院攜經(jīng)典劇目《白蛇傳》《和親記》,，以及“川劇經(jīng)典折子戲?qū)觥边B演3天,，場場爆滿，反響熱烈,。此次戲曲節(jié)上,，一大批90后、00后青年演員嶄露頭角,?！白鳛榍嗄暌淮覀円恍南氚汛▌〉挠绊懥μ嵘饺珖傲?，讓川劇更有觀眾緣,。”表演“變臉”的青年演員王子豪充滿期待,。

　　 觀眾也是新的,。8月11日16:00，距四川川劇院第一場“芙蓉國粹·蜀戲冠天下”演出開鑼還有一個多小時,，劇院外的取票窗口已經(jīng)人聲鼎沸,。“我是刷短視頻刷到這個演出信息的,。沒想到這么火爆，簡直一票難求,！”來自廣西桂林的沈女士空手而歸,，滿臉遺憾。帶著女友來看戲的羅先生則早早搶到了票,?！耙婚_始只是想來‘打卡’，表示到此一游,，結(jié)果卻被火爆的川劇‘圈粉’,。我們說好了，離開成都前還要再來看,！”

　　 新的舞臺,，為川劇提供“變”的場景；新的血液,，為川劇注入“變”的激情,；新的觀眾，為川劇帶來“變”的動力！歷經(jīng)三百多年滄桑的川劇,，今天有了更加鮮活的模樣……

　　 （本報記者 殷泓 李曉東 周洪雙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