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一路朝陽》在8月登場，它把取景框對準2008年到2019年間的北京,，回望一對同窗好友畢業(yè)后不同的人生軌跡,。 制圖：李潔

　　■本報記者 王彥

　　初播時,，它被贊為“職場新人指南”,。許多年輕人說，從兩名女主角身上看到了“北漂”的自己,、初入職場的我們?？纱蠼Y局之夜,，劇名與“爛尾”二字相連被架在熱搜上，不無尷尬,。

　　《一路朝陽》在8月登場,，它把取景框對準2008年到2019年間的北京，回望一對同窗好友畢業(yè)后不同的人生軌跡,。適逢現(xiàn)實中一批年輕人邁向新的人生階段,，劇中兩個姑娘爬過的坡、撞上的南墻,、面臨的選擇,、遇見的人生導師，或多或少能給現(xiàn)實中正與新工作短兵相接,、與新環(huán)境磨合的年輕人提供情緒上的舒壓,、奮斗路徑上的借鑒?？勺咧咧?，劇中人與觀眾的生活經驗漸漸失散，從職場到情感都讓人直呼不理解,。

　　有網友形容該劇的劇情“高開瞎走”,，措辭直白，直指當今都市劇尤其是職場劇與真實生活的割裂感,。一部奔著現(xiàn)實主義方向出發(fā)的作品何以在劇終時與觀眾的感同身受走散,？《一路朝陽》踩過的“坑”，何嘗不是如今國產劇在刻畫職場奮斗時頻頻走入的失真陷阱,。

　　真職場還是偽奮斗,？令人信服的打拼細節(jié)說了算

　　《一路朝陽》中，李慕嘉和田蓉是閨中密友,，也是法律系同窗,。摸摸口袋里普普通通的二本畢業(yè)證，掐指一算搬出學校宿舍的倒計時即將歸零,，求職乃當務之急,。全劇第一場戲，李慕嘉佯裝看房人來給田蓉撐場面,，以助她在售樓處能順利轉正,。命運的齒輪恰在那天悄然轉動,，客串的李慕嘉遇見了職場貴人，本該主場作戰(zhàn)的田蓉“零業(yè)績”被打回原形,。故事就此花開兩朵,，各表一枝：李慕嘉被破格錄用為北京“紅圈”律所的小助理，田蓉沒能學以致用,，法律系學生干起了房產中介,。

　　非名校生如何在大律所站穩(wěn)腳跟？拋開專業(yè),、從似乎沒有門檻的房產中介干起還能否實現(xiàn)人生理想,？兩位女主人公的職場新人路怎么走，一定程度上寄托著觀眾對“英雄不問出處”“工作不分貴賤”等中式哲學的兌現(xiàn)的期待,。

　　前十集,，“本不屬于”大律所的李慕嘉被誤解過，沒過硬的文憑和履歷傍身,，律所里里外外都在打聽此人“何方神圣”,；被輕視過，初來乍到的助理律師被當作公用的打雜小妹,，買咖啡發(fā)快遞甚至修理復印機都成了她的“分內事”,；更切切實實感受過從專業(yè)到外語上的多方位能力差距。幸得良師吳劍秋點撥,，常能讓她在迷路時回歸正軌,、在停滯時重新出發(fā)。李慕嘉的律所新人戲份引來彈幕一片叫好,，年輕的網友感慨“愿得吳劍秋,，職場領真路”，足見這部“職場菜鳥筆記”戳中了多少人同此心,。田蓉的故事線也有漂亮開局,，姑娘干一行愛一行、愛一行鉆一行,，她起得比旁人早,、跑得比別人勤，待人親和,、做事誠信,。當她憑著自己對樓市的敏銳判斷早早貸款買下一套房，觀眾無不為她高興,，因為劇中看得見追夢路上的點滴,。

　　遺憾的是，在兩個職場小白步入正軌后，真職場就此打住,。歸納李慕嘉與田蓉的職業(yè)巔峰,，一個得益于“霸道總裁愛上我”，一個仰仗“籌錢,、買房,、再借錢、再買房”的極端循環(huán),。因為律所最大的金主成了追求者,，李慕嘉的職業(yè)上升通道豁然開朗，資源,、人脈、機會一眨眼全都不在話下,。身處優(yōu)秀青年扎堆的金牌律所,，一個學歷墊底、資歷尚淺,、能力更無從彰顯的角色,，因為有了男性與資本撐腰，不但大標的案件手到擒來,，對方久經沙場的老辣律師也會在她面前昏招迭出,。三年奮斗抵不過“天降霸總”，瑪麗蘇走向終究讓姑娘的連升三級成了“真奮斗”的諷刺一擊,，也傷害了觀眾心目中對公平競爭的追求,。至于田蓉，如果說第一套房的首付尚且來源于個人賺一些,、父母幫一把,，源于住房剛需與省吃儉用的人之常情，那么她不惜跟朋友借錢也要購入第二,、第三乃至第N套的做法,，讓人不敢茍同。

　　什么才是真職場,、真奮斗,？中國電影文學學會會長王興東從來都主張成敗在細節(jié)：“可信度不在于生活里能否找到原型，而是劇中能否提供讓人信服的行業(yè)細節(jié),、打拼細節(jié),。因為故事是由無數(shù)獨家適配的細節(jié)堆疊而成的?！敝劣凇兑宦烦枴?，假如李慕嘉能順著初來乍到時的路徑一步一腳印地干起，假如田蓉的成功不止于“買房決策”這一招鮮，接上今天觀眾的地氣,，人物的成長也才更有根基,。

　　真勵志還是偽雞湯，與生活的距離決定著與好評的距離

　　公允地說,，主創(chuàng)對現(xiàn)實主義是有追求的,。在許多現(xiàn)實題材劇集刻意模糊時間、地點的“真空式”創(chuàng)作潮流里,，《一路朝陽》看得到創(chuàng)作者對真實性追求的自覺,。他們劃出準確時間段——2008年到2019年，點出真實的地域——北京市朝陽區(qū),。在那個時空象限里,，經濟快速發(fā)展，股市,、樓市此起彼伏,，為許多人提供了夢想成真的機會。時空背景上不玩虛晃一槍,，劇組在道具和置景上也頗多用心,。小到手機的迭代，大到北京遠郊的“身高”劇變,，都能與現(xiàn)實中具體的年份一一對應,。

　　只是，真實感并不完全仰賴幾個標簽式的大事件或背景板般的建筑空間,，生活的抓地感,、人物的自洽度，才是故事能讓觀眾同呼吸共命運的關鍵,。因為無論職場劇抑或情感劇,，“劇”才是根本，人物與生活的距離決定著劇集與好評的距離,。

　　這就不難理解,，當劇情尾聲，兩個“北漂”姑娘雖然扭轉了個人選擇,，人生走向從偏離的獨木橋回到向陽而生的大道,，觀眾卻把“爛尾”送上熱搜。曾經大開“金手指”的李慕嘉固然“有尊嚴”地離開了男友黎光,，又決然地從律所辭職,、投身生態(tài)園林產業(yè)，可一個生態(tài)環(huán)保的門外漢要在新領域開疆拓土,，到頭來底牌仍是前男友的默默資助,。姑娘奮斗若干年，成功要素依然是愛情的青睞，這般成功并不會以轉換事業(yè)航向就被大眾認可,。觀眾也很難相信,，一個前期對樓市有著清醒認知判斷、同時又能在利益的天平面前選擇誠信的田蓉,，會任由丈夫一條道走到黑,，終于千金散盡、飽嘗“炒房”苦楚,。還有表妹一角,，她的海歸創(chuàng)業(yè)史還沒講得踏實可信，小夫妻的理念差異,、面包與愛情的抉擇,，又都在最后兩集一股腦砸下……攜手并進的勵志軌跡，突然集體180度大回轉,，故事的致命傷便在這里：想用最終的向陽抉擇扭轉此前“偽奮斗”的彎路,，卻在講故事過程中讓“人”的邏輯讓位于“目的”的功能性，最終,，無力收束、人設崩塌,，真勵志變成了偽雞湯,。